孔子圣迹图

尺寸：36×1820cm
题签：孔子圣迹图。明名臣张楷图像并赞。子春日曹铨敬署。钤印：三山方伯、臣凤来印
题识：（一）定公十年春，公会齐侯于夹谷，孔子摄相事，献酬礼毕。齐有司请奏四方之乐，旌旗羽祓，鼓噪而至。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举袂扬言曰：“吾两君为好，夷狄之乐何为于此？请命有司却之。”景公心怍，麾而去之。有顷，齐有司请奏宫中之乐，倡优侏儒为戏，孔子趋而进曰：“匹夫而荧感（惑）诸侯者，罪当诛，请命有司加法焉！”景公惧，归告其群臣曰：“鲁以君子之道辅其君，而子以夷狄之道教寡人，使得罪于鲁君。”于是齐侯乃归所侵汶阳之田。
（二）孔子返乎卫，灵公问兵阵，孔子曰：“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与孔子语，公见蜚雁，仰观之，色不在孔子，遂行，复如陈，时鲁定公三年。嗟嗟，卫灵识凡志滛，耳聆圣语，目视蜚禽，敬弛于中怠刑（形）于色，色斯举矣，义不苟得。
（三）定公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寇行摄相事，诛鲁大夫乱政者少正卯，与闻国政三月，粥羔豚弗余贾，男女行者别于途，道不拾遗。
圣辅秉钧，皋夔比德，除暴遂良，阳嘘阴吸，化行周道，仁及草莱，期月而已，岂虚语哉？
（四）孔子去卫即蒲，月馀反乎卫，主蘧伯玉家。灵公与夫人同车，使孔子为次乘，孔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陪臣弱鲁，诈力强齐，所希售卫，或可济时，何哉彼昏，德色异好，归欤归欤，恐污吾道。
（五）孔子去卫适曹，是岁鲁定公卒，孔子去曹过宋，与弟子习礼大树下。宋司马桓魋欲杀孔子，拔其树，弟子曰：“可以去矣。”孔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接淅去齐，微服过宋，蠢彼枭狸，欺我麟凤；暴不殒义，直能胜阿，天生圣德，魋如之何？
（六）孔子去宋过郑，与弟子相失，孔子独立郭东门。郑人谓子贡曰：“东门有人，其颡似尧，其项似皋陶，其肩类子产，然自肩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丧家之狗。”子贡告孔子，孔子曰：“形状未也，似丧家之狗然哉。”
出自东门，顾瞻徘徊，彼二三子，云乎不来？鄙哉郑人，能识圣人，既异其状，复悯其穷。
（七）孔子过蒲适卫，与弟子击罄，有荷篑而过门者，曰：“有心哉？击罄乎？”既而曰：“鄙哉，硁硁乎莫己知也，斯已而已矣，深则厉，浅则揭。”子曰：“果哉莫之难矣！”
猗欤圣心，不忘斯世，辙环天下，异行厥志，荷篑何知，蠡测管窥，决去不返，圣岂难为。
（八）孔子遂至陈，主司城贞子家岁馀。有隼集于陈庭而死楛矢，贯之石砮，矢长尺有咫，陈悯公问孔子，对曰：“此肃慎之矢也。昔武王克商，分陈以肃慎之矢，楛矢石砮。”试求之故府，果得之。
有翩者隼，毙于陈庭，楛矢石砮，祈圣以明，圣曰遐哉，本自周武，谓予不信，请质故府。
（九）孔子既不得于卫，将西见赵简子。至于河而闻窦鸣犊，舜华之死也，临河而叹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也。”窦鸣犊，舜华国之贤大夫也。赵简子未得志之时，须此二人而后从政，及其已得志，杀之。夫鸟兽之于不义也，尚知避之，而况丘哉？乃还。
我西我辕，将见简子，至河而反，为伤贤士，覆巢鸢远，讳伤其伦，物类尚然，何况圣人。
（十）明年孔子自陈迁于蔡，如叶去叶，反乎蔡。长沮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避人之士也，岂若从避世之士哉？”耰而不辍。
圣在济人，周流不止，隐在洁身，潜藏不起，仕兮止兮，各于其时，沮兮溺兮，岂能知斯？
（十一）孔子去鲁适卫，去卫适陈，过匡，阳虎尝暴于匡，孔子貌类阳虎，匡人据孔子五日，孔子从此为宁武臣于卫，然后得去。
虎暴于匡，圣状偶同，彼方此仇，我适此逢，鸢异枭首，麟殊兕迹，匪伊其昏，惟圣斯厄。
（十二）孔子学琴于师襄，十日不进，襄子曰：“可以益矣。”孔子曰：“未得其数也。”有间，曰：“可以益矣。”曰：“未得其志也。”有间曰：“可以益矣。”曰：“未得其人也。”有间曰：“有所穆然深思焉，有所怡然高望而远志焉。”曰：“丘得其为人，黯然而黑，颀然而长，眼如望洋，非文王谁能为此也？”襄子避席再拜，曰：“师盖云文王之操也。”
圣无不知，奚襄是师，曰取其专，以探乃微，得类得志，复得其人，声入心通，大哉圣神。
（十三）齐人闻孔子为政，惧曰：“鲁伯我为先并矣！盍致地焉？”黎鉏曰：“请先尝沮之，沮之而不可则致地，庸迟乎？”于是选女子八十人，皆衣纹衣而舞，马三十驷，以遗鲁君，鲁君为周道游观，怠于政事，孔子遂行。
望鲁相圣，强齐畏威，用夷遏夏，女乐乃归，邪遂正移，始难终保，逖矣圣踪，厄哉吾道。
（十四）楚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陈，蔡大夫谋曰：“孔子用于楚，则陈、蔡危矣。”于是相与发徒围孔子于野，不得行，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孔子讲诵弦歌不衰，于是使子贡至楚，昭王兴师迎孔子，然后得免。
猗哉圣道，丁此屡屯，既畏于匡，复厄于陈，君子固穷，处困而亨，再弦再歌，不闷不惊。
（十五）楚昭王将以书社之地封孔子，令尹子西谏曰：“王之使使诸侯有如子贡者乎？辅相有如颜回者乎？将卒有如子路者乎？官尹有如宰予者乎？孔丘得据土壤，贤弟子为佐，非楚之福也。”昭王乃止。于是孔子自楚反乎卫，时孔子年六十三，鲁哀公六年也。
齐封尼溪，晏婴拒之，楚封书社，子西沮之，茫茫列国，竟谁与之？待价而沽，肯轻处之。
（十六）哀公十四年丁巳，孔子年六十八，季康子使人迎孔子归鲁，然鲁终不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乃叙书传礼记，删诗正乐，序易象，象系说卦文言，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二人。
辙环天下，道不可行，曰归乎来，修我典刑，三千从游，七十高弟，删述六经，垂宪万世。
（十七）十四年庚申，鲁西狩获麟，孔子感焉，作《春秋》。按，孔丛子曰：“叔孙氏樵而获麟，众莫之识，弃之五父之衢，冉有告曰：“麋身而肉角，岂天之夭乎？”夫子往观焉，泣曰：“麟也。麟仁兽，出而死，吾道穷矣！”
王降而伯，雅亡而风，麟出毙矣，吾道其穷，既歌以哀，复史以彰，匪徒物感，实为世伤。
（十八）十六年壬戌四月己丑，孔子病，子贡请见，孔子方负杖逍遥于门而歌曰：“泰山其颓乎，梁木其坏乎，哲人其萎乎！”后七日而卒，时孔子年七十三。
梁折山颓，哲人斯萎，聆子之歌，知道之衰，逍遥于门，奄忽而病，藏往知来，达生委命。
（十九）孔子葬鲁城北泗上，弟子皆服，心丧三年，毕，相诀而去，各复尽哀，惟子贡庐于冢上凡六年，然后去。弟子及鲁人往从冢上而家去百有馀室。
从游三千，恩义并全，若父母服，心丧三年，既诀而离，哀思孔悲，贤哉赐也，六载相依。
（二十）鲁岁时奉祠，孔子家后世因庙，藏孔子衣冠琴书，至汉二百余年不绝。高皇帝过鲁，以太牢祠焉。
穆穆庙庭，圣德斯尊，肃肃衣冠，圣泽斯存，汉祖崇德儒，躬拜阙里，太牢之祠，百代伊始。
题跋：（一）右《孔子世家》一通，汉太史公司马氏所述，宋朱文公晦庵所纂者也。文公欲叙圣迹于《鲁论》之首，以《家语》所载纷糅无统，独取似于《史记》，然其纪载该博，中间颇有致疑者，若“楚昭王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陈、蔡，大夫发徒围之，而孔子绝粮。”按，是时陈、蔡臣服于楚，楚王来聘孔子，陈、蔡安敢围之？凡此之类，不能不使人而疑之。持撮其切要之事，兼取语孟所载，夫子履历与诸弟子问答之语，分注年下，以便考证。至于书法之间，则又详加损益。至孔子在他国皆不书年若干，惟他国反鲁及在鲁则历历书之，以见圣人不忘本国之意也。楷缉是图，每事则取《史记》所载，为之序赞，书以其详而可考也。至于卷首总序，则全录文公所纂者，以其约而有断也。噫，二先生于吾夫子过化之迹所以尽心纪载者，至愚生小子安敢妄拟于其间哉？然念夙缅怀愚淑，圣教于千载之下得以居广居遵，正路不为异端他岐之惑，苟不知报，豺獭弗若也。故敢忘其肤浅，妄陈一得之愚，固知萤火袭太阳，诚不度德而量力。然精卫填海，水亦诚藐之所不能已也。时正统甲子秋七月望日，四明张楷式之盥手谨书于西台公署。
钤印：张楷私印
（二）余友张君式之笃学尚文，志希圣道，尝取《史记》所载夫子出处之迹，择其有关大节者，得二十七事，兼取《家语》所录，征在祷于尼山及孔丛子所述夫子泣麟二事，晦而为图。每事摘《史记》全语，着于其上，各述一赞，以揄扬圣征，将命工勒石，以贻永久，征余识其末。客有见之者，曰：“夫子之道犹天然，人人得而仰之。今乃捃摭其事，列而为图，不几于画蛇而足者矣？”余应之曰：“释、老之于其徒，非有仁义渐摩之益、礼乐覃被之化，而于师之履历往往仰之如父母，莫不绘图以显其迹，赞颂以伸其情，无非欲张其师之道以尽其崇教之心也。吾夫子道教之至，固非二氏之伦，后世之渐化被泽又非其徒之比，吾党之士虽日知所崇教，然绘象赞辞，未有若其徒之勤切者。式之有病乎此，故特绘图以彰之，陈辞以赞之，勒石以永之，使天下之含齿戴髪、凡囿于圣化之中者，瞻斯图、诵斯赞，皆知吾夫子之汲汲于斯民，切切于行道，屡挫不能改其志，屡沮不能易其节，因画而求其迹，因迹而求其心，莫不稽颡崇教于目睹耳闻之间，存诚致思于神会心得之表，其于圣人垂教万世之德，庶几感心所起而无愧二氏之徒矣。此式之是以如此，夫岂蛇足于圣道、尽于图之下哉？”式之名楷，四明燕溪人，与余同登春榜进士第，今同职陕右宪台。正统乙丑仲夏吉日。嘉议大夫按察使盱江邓棨益扩谨述。
（三）右《圣迹图》，分疏二十七事，原本《史记》《家语》《孔丛子》，不杂细说，盖其慎也。据吾乡邓公题乃正统时，四明张式之西台纂集，绘图述赞，欲以刊石者。画法简净，墨赭相和，俾易于摹刻，诚甚盛事，当日关中必有传拓，阐扬圣道，（功）在万世，良堪敬仰，此卷今为梁溪周君濂甫宝藏，展卷至再，亲炙圣人之心油然而生。廉翁处横流邪说之世，用心与四明张公同，盖知所重矣。壬戌仲冬霍邱旧学裴景福沐手敬书。钤印：景福私印、霍邱
鉴藏印：轶鸥、周濂私印、无锡周氏猗兰室藏、臣鼎扬印、箴斋、梁溪一鸥之印、周廉甫收藏印
来源：日本资深藏家珍藏并提供。
张楷（1395-1460），字式之，号介庵，浙江慈溪（今慈城东横街张太守房）人。明学者，官至右佥御史。擅文章，工书法，与“海宁三苏”为同代人。
历代多有宣扬孔子行迹之书。《论语》为孔子记言行事之滥觞，其后汉司马迁撰《史记》，以孔子入“世家”。宋、明以来，集孔子圣迹之书日多，有附图以表圣迹者，如以文为主之《孔子家语》，以图为主之《圣迹图》等。《圣迹图》较完整的连环画作品约出现于明代。明正统九年（1444年），监察御史张楷依据《史记孔子世家》，旁采《论语》、《孟子》等，辑成《圣迹图》，反映孔子生平中的29件事，并撰写了每图的说明和赞诗，木刻传世。其后，弘治十年（1497）年，何廷瑞等又新增9件事共计38幅后重新刻印，但新增９图有说明而无赞诗。不同的历史时期，《孔子圣迹图》在版面和绘制手段上呈现出不同的样式，计有木刻本、彩绘本、石刻本、珂罗本、影印本等多种。
孔子圣迹图全面反映了孔子笃志教化、追寻理想的一生。孔子三岁丧父，曾做过“委吏”和“乘田”（管畜牧），中年开始聚徒讲学，50岁前后曾担任过鲁国的司空、司寇，54岁开始周游列国，到处宣传自己的政治主张，但都不被采纳。奔波14年，后返回鲁国，专心从事教育及著述，删诗书，定礼乐，修《春秋》。此幅《孔子圣迹图》以编年为顺序，对孔子生平事迹进行了具体描绘，形象地表现了孔子一生之行迹。此图画面线条挺拔流畅，精致入微，使千年历史之场景生动再现，孔子等人物的音容笑貌栩栩如生。
推测这幅手卷系张楷（字式之）序刊的《圣迹图》明代木刻本之母本，可能为诸本《圣迹图》之祖。据现代著名学者郑振铎先生考证，他所珍藏的《孔子圣迹图》即此种版本之木刻本，他编印《中国古代版画丛刊》时，就选印了明正统刻本《圣迹图》，并在跋语中对其艺术价值作了高度评价。鲁迅先生在《“连环图画”辩护》一文中指出，“中国的《孔子圣迹图》，只要是明版的，也早为收藏家所宝重。”《圣迹图》辗转流传至今，已有500多年的历史，是我国现存最早、以反映人物事迹为主、具有完整故事情节的连环画，同时也是一部形象化的孔子编年史，而且绘画精细，人物生动传神，具有较高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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