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故事
刘小东LIU XIAODONG
青春故事
布面 油画
签名∶小东 89.4
157×180 cm. (61 3/4 x70 7/8 in.)
1989年作
TALE OF YOUTH
Oil on canvas
signed in Chinese and dated 1989
展览 / 2007年 保利2007中国当代艺术邀请展 保利艺术博物馆
出版 /《中国现代艺术品评丛书——刘小东》 广西美术出版社
香港现代出版社,1993年p24
《刘小东1990—2000》p47
《保利2007中国当代艺术邀请展》,保利艺术博物馆 2007年
EXHIBITED
Poly 2007 China Contemporary Art Invitation Exhibition , Poly Art Museum, 2007
ILLUSTRATED
Comment Series of Chinese Contemporary Art : Liu Xiaodong, Guangxi Fine Arts Publishing House & Hong Kong Modern Publishing House, 1993
Poly 2007 China Contemporary Art Invitation Exhibition , Poly Art Museum, 2007
《巴迪儂畫室》是巴黎奧塞博物館的鎮館之寶,但作者拉圖爾並非印象派的巨匠,他其實只是游離於學院派與印象派之間的寫實高手,儘管他對馬奈——印象派的祖師爺推崇備至。《巴迪儂畫室》之所以成為每一本研究印象派的著作不可或缺的巨跡,全在於它是在印象派尚未成名之前,翔實記錄了這一弱勢沙龍的幾位核心畫家的早期影像——馬奈、莫奈、雷諾阿,以及他們的忠實盟友文豪左拉。這類記錄藝術群體早期生存狀態的作品在美術史上屈指可數,在西方大概僅此一幅,而在中國倒是有三幅之多,那就是何多苓、艾軒合作的《第三代人》,劉小東的《青春故事》,以及聶牧所畫留短髮時的王廣義和徐冰。以上三幅均創作於上世紀八十年代,即中國當代藝術的萌芽期,也可以說是中國當代藝術的純真年代。
劉小東在繪製《青春故事》的時候尚在苦苦掙扎,與畫中的喻紅、韋蓉同為美院附中的教員。畫面正中的王小帥是當年的同窗,後來改行拍電影,誰也沒有成名。此畫的生成絕非名人之間的湊趣,純系袍澤友情。以上幾人連同作者劉小東,只是在幾年之後才成為被冠名“新生代”的主力。
《青春故事》與《第三代人》的相同之處在於它們都是在不經意間記錄了藝術史上寶貴的一瞬。而不同之處也是顯而易見,畢竟是兩代人,在創作構思和人物表現上大相徑庭。《第三代人》是先有主題,進而構思,再擺模特,直視且凝重的面孔加之平拉開的壓迫式構圖仍留有明顯的極權主義繪畫痕跡。而在《青春故事》里,即興式的抓拍場景,側影像和正面像交替的安排把目光引向不同的方向,從而創造出一種生機。特別是人物的表情各異,李益的深沉;王小帥的彰顯;喻紅在暗自得意;韋蓉靦腆似有心事。這確是春風甦醒後的中國大地上一代新人的青春景觀。
文 / 施耐伯
我畫人們站著,坐著、擁抱著、疏遠著,我不知道一個人究竟有多少個面孔,在同性眼裡、在異性眼裡、在朋友面前、在同志們的面前都是一樣的嗎?最後只有天知道這個人是甚麼樣子的。世上發生的事件同是如此。我看不透生活,所以我的畫中有某種模糊性的東西也有點所謂”雙重結構”,這恐怕是受當代電影文化的影響。比如在《青春故事》中,我將一群瀟灑在晚霞中的青年放在前景,將一個孤獨得倚在牆上的詩人放在中景的樓台上。遠景是一片污染的天空和到處飄揚的紅旗。這些客觀物象本身就放射著光彩,我將自己心中的”內容”直接插入他們當中,現實本身是一種樣子,我們重新組合又成了另一種樣子。這就和傳統現實主義產生了某些差異,看後讓人幽默之余又心有餘悸。
—劉小東 《尊重現實》
绝版的青春
人生的過往中,青春的凋謝似乎永遠都會與哀嘆調並置。那段日子,即使苦楚,即便欣喜,縱然失落,任憑迷茫,卻終將成為一去不返的美妙回憶,難以從每個人的生命體驗中抹煞。無從否認,有些人的青春軌跡有莫名的相似,也難以規避,一些人的青春閱歷里有著不可複製的特質。這是時代的際遇,也是個人才華的造就。中國的現代美術浪潮中,“新生代”畫家群體就是這樣一批人。
1989年,中國美術館舉辦的“中國現代藝術大展”為“85新潮”以來人們樂此不疲的批判現有體制、解構傳統文化、盲目崇外行為划上了句號。同時,1989年的那場政治風波也使波瀾動蕩的前衛藝術運動趨於平復。此時,剛剛走出校園的一批年輕藝術家逐漸嶄露頭角,帶來一股新的藝術氣息。他們一方面在學院教學體制中習得扎實的造型技巧,一方面又在85以來的“瘋狂”藝術變革中作為“旁觀者”自行吸收著西方現代主義藝術語匯與內在觀念。因此,他們並不排斥具象的學院傳統,也不囿於官方的主流文化。前一代人的反叛精神與集體辟舊意識在他們那裡蕩然無存,以平淡無奇的藝術語言圖繪自我和周圍的朋友、身邊的現實,呈現出對於當下社會與時代的單體感受和價值判斷,無疑成為另一種現代主義的選擇。
1988年,剛剛留校的劉小東在繪畫中感到真正觸摸到一種創作的快感,而自己身邊最熟悉的學生、朋友和親人則成為一種創作成本更為廉價的刻畫對象。在這種興奮作畫的狀態下,形成了屬於他自己的藝術風格。1990年5月,中央美術學院畫廊為劉小東舉辦個展,展出了他在畢業後兩年內創作的大量作品,創作於1989年的《青春故事》就在其中。說到這件作品,還有些另外的淵源。當時,劉小東曾經試圖以該作首次參加代表官方價值標準的全國美展,最後未能入選。自此之後,他再也不參加這一在“85新潮”之前大多數藝術家借以成名的展覽平台,這件落選作品後來成為劉小東的代表之作。畫中,幾個朋友站在樓頂的平台上,有人百無聊賴,有人冷眼旁觀,有人則相視而笑,有人卻看似滿懷憧憬,顯示出90年代中國經濟迅猛發展過程中,消費文化與都市誘惑之下人們在心理上的不適、焦躁和無所事事。畫面的朋友中,就有劉小東後來的妻子喻紅和他們共同結識的摯友——電影導演王小帥和同属新生代藝術群體的女畫家韋蓉。
1980年,喻紅與劉小東分別從北京和遼寧考入中央美術學院附中。四年之後,兩人直升中央美院油畫系,1988年,又共同畢業留校任教。在此過程中,性格上都相當簡單的兩人走到了一起。令劉小東這位“金城小子”所折服的,除了喻紅那美麗的面孔和非凡的氣質,當然還有從她身上流露出來的藝術才華。她在大一時創作的第一幅作業——素描《大衛》當時極為轟動,因此成為教材封面,甚至被評為中央美院有史以來最好的一幅《大衛像》。可以說,學過基礎美術的人都會對這幅作品有印象。留校後,喻紅創作了一批以年輕女性肖像為主題的油畫,其中流露出些許的波普傾向和商品廣告招貼藝術樣式。她以這批《肖像系列》中女性的神態和表情顯示出自己對於社會的自我反思和女性所擅長的敏感感知。1988年由廣西美術出版社贊助的“人體藝術大展”大獲商業成功之後,出版社緊接着預備在第二年一場女性藝術家的展覽。作為參加“人體藝術大展”的唯一一位女畫家,喻紅在當時就表示有意願參加,並找到了美院畢業的其他年輕女藝術家共同參加。只是由於“六四”的影響,展覽一直到1991年才得以正式面世,主題為“女藝術家的世界”。展覽中,喻紅展出了她的《肖像系列》,而她的同學韋蓉也參加了展覽。
韋蓉1983年畢業於中央美術學院附中,要比劉小東和喻紅高出一屆。同時,她又是在中央美院版畫系學習。但當時美院空間不大,教師學生數量又不多,同學之間的交往並不會受到年級和專業限制。在展覽“女藝術家的世界”之前,韋蓉就已經小有名氣,並於1988年在法國使館文化處舉辦過首次個展。她的藝術創作得益於西方照相寫實主義,但只是借助於相機拍攝都市中的市井風貌,再通過照片以油畫媒介複製到畫布上。其中,雖然難以窺探出藝術家所投入的情感,卻能呈現出藝術家刻意隱藏於其中的視角。這種視角是冷漠的、寂寥的,也是平實的,透露著一精神寄託的欠乏和性靈歸屬的落寞。
同樣落寞的還有王小帥。他是喻紅與劉小東在美院附中的同學,比他們晚一年入校。 1985年,美院附中畢業的王小帥並未像劉小東、喻紅那樣繼續學畫,而是轉考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進行電影藝術創作。然而,三人的友誼卻未因此中斷。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國內的思想解放逐步回頭,但在各個藝術領域中還有所差異。相對於獨立音樂和獨立繪畫而言,中國獨立電影的醖釀要曲折得多。從事電影創作的人們感到自己寄身於體制控制之內難以進行個人表述,更難以嶄露被遮蔽的現實。王小帥對此頗有感觸,北影畢業被分到福建電影製片廠之後先後創作的五個劇本都未能通過審查。1991年,決定不再等待的王小帥找到舊友劉小東和喻紅兩位非科班出身、沒有任何表演經驗的畫家作為男女主角,拍攝了一部成就他自己,同時也成就了中國獨立電影的影片——《冬春的日子》。劇中沒有複雜的劇情,而是以冷峻的畫面質感和敘述方式描繪了一對畫家夫婦的精神狀態。影片中劉小東飾演的冬和喻紅飾演的春兩位年輕畫家在畢業之後因藝術創作難以維生而過著拮據的生活。經受了彼此和社會所帶來的巨大精神創傷之後,春最終選擇了出國,而冬則進了精神病院。這其中必然有著藝術誇張和戲劇化成分,但卻依然是當時諸多畫家生活的現實映照。影像中所流露出的內心焦灼、狂熱陣痛、憤怒無奈,是主流電影中絕然不會出現的橋段,但卻是時代最為真實的聲音。後來,這部黑白故事片在1999年被BBC評為自電影誕生以來的百部佳片之一,成為惟一入選的中國影片。當然,它也是當時和現今人們透視畫家生存狀態的一個視覺憑證。
劉小東、喻紅、韋蓉、王小帥,以及當時湧現出來的其他新生代畫家,追求獨立精神的青年音樂人、電影人,他們在一種看似毫無意義的現實主義中滲透著自己的個體意志和悵然情緒。這種時代變遷契點上所激發出來的生命體驗,成為他們青春架構中無法盜版的印記,也是其藝術造就中不可或缺的催化成分。
—吳晶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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